有些时日没有写文了。时有想念,却并无灵感。年底时本想着要坚持每个月写两篇文的,终未能坚持,多少遗憾。虽然也说不好是自己弃了文字,还是文字弃了我。”东风弹尽琵琶弦”,两不相欢吧。
但偶或回头读自己的文,依然会有治愈感。岁月之河,景色千秋。文字若行船时水中的影,时现时息,时魔幻时平淡,为旅行平添无数丰富,以至于时而会宁愿沉迷其间,水中捞月却孜孜无倦。
尽管嬉水兴头,于波光涟漪处,又会幡然一切为幻为影,如梦如电。眼睁睁光阴之水径自流逝于指间,却只能继续着伸掌或者握拳这般孩童的游戏。
人常会因知晓此处为幻,而执着于寻找他乡之实。放眼或高楼嶙峋,或苍山巍峨,或白云舒卷,或飞机盘旋 —只是去之甚远。既为舟中之人,真与假,是人为造景抑或天工使然,究竟何干?
依然时有携着花香的轻风,或带着绿茵气的鸟鸣来打搅。她们在耳畔呢喃某份实在,撩拨得舟中人心下蠢然。于是仿佛遇见即将破土的新芽、含苞待放的花朵、甚至是凉风中瑟瑟的秋叶。那新生的葱郁、鲜花的俏丽、以及枝叶年复一年于生命尽头绽放的灿烂,其气息竟如此饱满而真实,不仅弥漫周遭,还会若鱼美人般潜入水底,开始与文字的魅相缠绵。于是受宠若惊之余,又不知所措起来。
水中魔幻,总风韵千般;舟中之人,却只能一边揣度着人家的心思,一边听任汩汩川流,既无情又彪悍地,载着向前。
“我一直感到需要过一种更为真实的生活。我知道在这一点上永远也无法得到你们的理解”—不记得是哪位名家的感慨了。
日子真实了,便总会有份似有若无的失寞,莹莹于胸仿佛心际上空飘过的云朵,若停若行,时高时远。虽多不留意,却一直于那里悬着,有时轻幔万里,舒卷如画;间或纱月摇影,乌云密聚;偶然落下一场暴雨,痛快淋漓,或者仅头顶飘过小片黯然,却迎来一阵太阳雨,并于身后拖出曼妙的彩虹裙。
正是这些无知无觉,引得日子忽而清凉,忽而阴郁,忽而热烈。
当然“云朵”多寡与日常琐碎并无直接关联。毕竟连最原始的柴米油盐也因其“高热高脂高淀粉”的“原罪”快被挤出正常的生活饮食。
想来柴米油盐又何罪之有,实在人越来越跋扈,因着不再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命规律,因着味蕾的欲壑耽耽及腹脏的圆鼓便便,寻出百般借口加罪于不谙乔饰不懂适应时代的他们而已。
戴上耳机沉浸入Cohen,Aldela,以及几个喜欢乐队的歌中,周围世界被彻底屏蔽。总喜欢偏沙哑些的音质,因为此类声音似不存在边界,有种无限的延伸,携着人飘向无从知晓的远方。
音乐令胸中溢满感动,如若天空洒满阳光。
但最能打动心的,依旧是娓娓间的歌词。或许音乐确可以带人步入天堂的旷远清广,歌词却似前往旅途中一段段风景的特别呈现。通过歌词,人会在音乐的无垠间感知某种方向,体会到自我的存在。
于是随着歌词的内容,心游走到肉体永远无从抵岂的时空。。。
茫茫世间,放下心中之我,何其之难。武则天的无字碑,若少了境界,不过一项未完的工程。
而境界却不是信手拈来又随手可掷的把玩。
朋友类比起音乐与绘画的“圆”,以及文字的“方”。说到前者能够将人的内在填满,文字却因着其个性化的本质无法实现这一点。确实如此。
但于许多人,文字却又似骨架般支撑着身形。拥有文字眷顾之人,无论是会欣赏还是会写作,都呈现出某份“骨感” – 当然因状态不同,这 “骨感”会以不同的姿态出现:可以是美女的婷婷,也可以是老人的沧桑;可以是青年的玉树临风,更可以是漂泊者的瘦骨嶙峋。
色彩及音声,则如血如肉,能将一切充实美化。
“没骨画”的虚旷妩媚,印象派的灵动柔美,水墨里的含蓄深远,都似某份韧性在拉伸。很象极光:红色是旷世中无限,绿色里有一份悠深与遥远。时空摇曳,大地虚无,这里没有绝对的文字,没有边界的框束,没有概念的定义,更没有攀缘的局限。一切只是短暂的存在。
而喜欢文字的人却执着于用文字的线条编织一张大网,期翼用它网住过往,网住日常,网住欲想,网住无穷尽。
莫名又联想起百年前的王国维—印象里那个留条小辫子,被世人认定了因殉清而投湖自尽的古板老先生。永远忘不了无意间读到陈寅恪先生为他所作如下名文时的震诧:
“先生之著述,或有时而不章;先生之学说,或有时而可商;惟此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,历千万祀,与天壤而同久,共三光而永光。”
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很先进,很时尚,很开明,很优秀。但其实当灵魂失了整体,被掷于功名街头,利禄巷尾,或是网络云端,游戏深处,我们便都不再是出生时被上苍厚爱的自己。
其实有时候不得不做的选择题里,或许并没有真正的选择。
就象在文字里找寻自己,其实又何来真正的“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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